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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8章 噩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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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老宅的路上,虞嫣和滕蕙仍然坐著那輛老舊的馬車,路過一些地方,也仍然遇到了肆意設卡勒索的亂軍,不過有蒯頭領手下的人護送,她們一路暢通。

蒯頭領派來的這些鏢師,一看就是走南闖北經驗老道的人,雖然披著官兵的假皮,卻全然不露怯。遇到那些雜兵散勇,大大方方地晃了晃偽造的符信,臉上的神色還相當不好看,不掩嫌棄。

而那些亂軍倒也識趣,見得他們的衣著和符信,並不細究,只放行了事。

“女君有所不知,”虞嫣問起時,一個叫劉興的鏢師解釋道,“這些賊兵都是各地遣來為袁氏助陣的,仗著袁氏的支持,在京畿之中橫行霸道,與禁軍和京兆府也頗有交惡。尤其京兆府,這些亂軍惹出來的事,都會告到京兆府去。袁氏只想撈好處,也不管事,只將京城城門一關,讓這些亂軍在城外作禍,於是所有的官司都堆到了京兆府頭上。下頭民怨沸騰,上面又不管不顧,京兆府便是想躲著也無法,夾在中間兩頭受氣,自是怨恨。故而他們一旦外出時遇到作亂的雜兵,反而會故意找些麻煩。”

虞嫣聽著,明白過來。

“這麽說,你們身上的這衣裳,就是京兆府的?”她問。

“正是。”劉興道。

虞嫣不由地對那蒯頭領的來歷有了些興趣。

先前在言談中,他透露出在禁軍中有舊日同僚,如今再看這些官兵的衣服,他顯然在官府裏有些門路。

“蒯頭領在開鏢行之前,曾經做過禁軍?”虞嫣問滕蕙。

“做過。”滕蕙道,“據說他在禁軍中還有官職,是個騎曹。”

“那為什麽離開了?”

“禁軍在天子腳下,乃是個是非橫生的地方。”滕蕙道,“蒯頭領本事不錯,但少了靠山,攢了一身功勞也不見提拔,還被上司彈壓,他氣不過,就辭了軍職,自己出來闖蕩了。”

說罷,她湊近來些,道:“你莫看這幾位鏢師其貌不揚,其實也都是跟著蒯頭領從禁軍裏出來了,個個武藝了得。我當初就是看中了他們的本事,才決意讓他們送我去西域。”

虞嫣了然。

因為不需要繞遠路避開關卡,這趟路,兩人走得很快,只花費了不到上次一半的時間,就已經快走到了。

為了省事,二人在路邊找了個食肆吃晚餐。

店裏的人顯然對軍士打扮的人格外警惕,但看清了鏢師們身上穿的是京兆府的裝束之後,神色放松了些。

劉興出面,讓店主人送些家常小菜和茶點上來,店主人恭恭敬敬,忙不疊地應下。

“諸位將官辛苦了,”他親自給眾人斟茶,道,“小人冒問一聲,諸位可是要到廣陵王那廢宅裏去?”

聽得這話,眾人都怔了怔,心照不宣地交換了一下眼神。

劉興面色如常,道:“何有此問?”

店主人笑道:“將官莫見怪。我等這鄉野之地,本就少有人來,今晨來了一隊人馬,也是京兆府的,說是奉了朝廷之命到那廢宅裏去抄家。如今小人又見幾位將官來到,故有此問。”

抄家?

虞嫣訝然,看向滕蕙,只見她也不明所以。

劉興不答話,只將手揮了揮:“我等乃奉命行事,上頭有令,不可與外人談論公務。你只管好好伺候飯菜,旁事莫多問。”

店主人忙識趣地點頭:“自是如此自是如此,小人唐突了!”

飯菜上得很快,眾人草草吃過之後,沒有耽擱,即刻出發。

因得剛才那店主人的話,虞嫣的心頭又添了一層緊迫感。

她倒是不擔心自己放在那舊宅裏的行李和潛水服之類的東西會被發現。

這邊的局勢不好,她這次過來,也十分謹慎。昨天出門之前,她和滕蕙把被褥什麽的都收好,她們帶過來的行李和潛水服也都藏了起來。

做這些事的時候,她們本來是為了防著小偷入室行竊之類的意外。沒想到,現在的變故嚴重多了,竟是朝廷派人來抄家。

想到那些東西,虞嫣的心裏沒了底。誰知道抄家的人會不會來個挖地三尺,那樣的話,什麽東西都藏不住。

“林夫人,”路上,劉興向滕蕙問道,“你二人果真要到那廣陵王的廢宅裏去?”

“正是。”滕蕙說著,嘆口氣,“我和姊姊的家都在京城之中,離開之後,無處落腳,見那廣陵王的廢宅無人居住,便壯起膽在那裏住了一個月。如今行李都在那宅中,總要去取回來。”

眾人聽著,有些咋舌。

“林夫人不愧是女中豪傑。”一個鏢師訝道,“我等原以為夫人是住在這廢宅附近,不想竟就住在了那廢宅之中。要知道那可是廣陵王的宅子,換作別人,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私闖。”

滕蕙神色自若:“這有甚不敢。且不說他獲罪之後,名下所有產業錢財都已經收歸朝廷,但說那宅子早已經被他廢棄,放著也是放著,借我棲身些時日又何妨。”

另一個鏢師插嘴道:“話雖如此,二位也著實膽大。我聽說那宅子可是鬧鬼的,這周圍的鄉人,就算知道那宅子無人看管,也向來不敢擅闖。”

“鬧鬼?”滕蕙楞了楞,“怎講?”

“夫人竟不知道?”那鏢師道,“那夫人可知廣陵王從前的王妃?”

滕蕙和虞嫣相覷一眼。

“自是知道。”滕蕙輕描淡寫道,“她不是身故了麽。”

“身故是身故了,可鬼魂還在。”鏢師道,“那王妃可是滕坤的女兒,還被什麽神仙附了身,傳得神乎其神。在她故去之後,這一帶的怪事便多了起來。有人在半夜裏見到一個白衣女子在田野中閑逛,還哭得淒慘,正是那故去的王妃。”

“哭?”滕蕙瞥了瞥他,道,“那王妃為何會哭?”

“自是舍不得廣陵王啊。廣陵王是何許人也,那王妃年紀輕輕便沒了性命,豈會甘心。”

滕蕙:“……”

虞嫣:“……”

那鏢師越說越來勁:“我聽說,王妃總在夜裏還魂,回來尋找丈夫。鄉人都見到了,那鬼魂臉上白得似紙一般,卻哭得雙目淌血,當真瘆人……”

他話沒說完,只聽滕蕙冷笑一聲,道:“王妃眼瞎了才會死了還想著找他。”

鏢師楞了楞。

只見滕蕙一臉嫌棄:“王妃連廣陵王長得像人像鬼都不知道,怎會為他哭。怕不是那些鄉人自己想嫁廣陵王,把自己當成了鬼。”

虞嫣啼笑皆非。

見滕蕙還想再說,虞嫣唯恐露餡,連忙扯了扯她的袖子,岔話道:“可惜再是鬧鬼,朝廷也要來抄家了。我聽說朝廷沒收廣陵王產業許久了,怎麽現在才來查抄?”

“這便不知了。”鏢師道,“許是廣陵王產業多,朝廷忙了許久,現在才顧得上來這廢宅?”

“這些都是旁話。”劉興看向滕蕙,道,“林夫人,如今那廢宅既然被朝廷盯上,以在下所見,為免去麻煩,還是莫回去的好。”

“那不行。”滕蕙斷然拒絕,“我等行李之中有要緊之物,不可留在那宅中。”

劉興有些為難:“那……”

“放心好了。”滕蕙胸有成竹地笑了笑,道,“我在那宅子裏住了許久,何處可進出,我比朝廷的人了解多了。”

正值冬日,天黑得很快。

眾人到達老宅的時候,天色已經暗下來,倒是省去了被人發現的麻煩。

如眾人擔心的那樣,這宅子裏來了許多人,站在墻外,能望見裏面點起的燈火光。

不過這也並非沒有好處。

那些人騎馬而來,馬廄因此敞開著,滕蕙和虞嫣,可以從那條老路摸回去。

滕蕙讓鏢師們在外面等著,自己則與虞嫣一起,借著夜色的掩護,潛入僻靜無人的馬廄。

雖然不敢點燈,但滕蕙顯然對這裏的一切了如指掌,讓虞嫣跟著自己,沒多久,就摸到了柴房後面的狗洞,挨個鉆了過去。

院子裏寂靜無人,天上也沒有月色,池塘的水面黑黝黝的。

滕蕙對這個院子的了解,的確比虞嫣多多了。就在昨天早上出門的時候,她才知道嚴夫人放畫的那個書架後面,還有玄機。

只要把書架挪開,就會看到墻壁上有個空神龕,空間挺大,她們的東西就放在裏面。

當虞嫣和滕蕙鬼鬼祟祟地走進書房,再摸著黑,小心翼翼地將書架移開,只見東西都在。除了那只登山包,還有兩套潛水服,一套是蕭寰的,一套是虞嫣的。

虞嫣那顆吊起的心不由稍稍放下。

滕蕙隨即將登山包背在身上。

虞嫣還想將潛水服拿走,滕蕙將她止住。

“這物什連著那鋼瓶太重,便留在此處。”她低低道,“你不必擔心,他們若能找到這個地方,你藏在別處也瞞不過。”

虞嫣思索片刻,點點頭,跟她一道將書架擺好。

正要溜出去,突然,一陣動靜傳來,似乎是院門被打開了。

二人一驚,往房門外瞥去,只見有光隱隱投來,聽腳步聲,似乎有人打著燈籠朝這邊走。

“這邊。”在虞嫣驚疑不定之時,滕蕙拉著她的手,側身躲進書房一角。

那裏有一扇屏風,靠在墻邊,堪堪可將兩人遮住。

虞嫣和滕蕙才在裏面躲好,只見光照進室內,從屏風的縫隙瞥去,是兩個官吏打扮的人。

其中一人,身形發福,那模樣,虞嫣看著覺得有些眼熟,卻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

另一人的神色則頗是討好,感慨道:“這朝廷也是,非要搜什麽人,累得馮京兆要到這窮鄉僻壤來。這院子,據說就是從前王妃住的,整個宅子,此處最是舒適,還望馮京兆不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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